德维特咬牙切齿地跟在猎人身后。
这是双方各做出让步的结果。
混沌接受了青色神明的委托，但德维特则按猎人的要求一同前往龙王的沉睡之地。
于是猎人抱着孩子，军官紧跟着猎人行进在陡峭的岩山上。
“青有说过是哪一位龙王吗？”混沌忽然问道。
“没有。”德维特看了一眼在猎人怀中咀嚼着面包的孩子：“神明大人并没有预测到苏醒的是哪一位龙王。在青之神域中沉睡的龙王有很多，已经被引领上正确道路的龙王却很少。”
“这样吗？”孩子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那你就接着来说说关于森之国的那位将军好了，那个守护夜晚的将军。”
德维特愣了一下。
“怎么了？反正这段计划之外的旅程在见到龙王前都无聊的要死，而且就算忽然发生什么情况我的守林人也能完美地应对。”混沌用嘲弄般地眼神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猎人：“不是吗？”
猎人似乎是笑了一下，但眨眼间又平复了表情：“如果您希望的话。”
孩子带着残留的笑意看着德维特：“所以，那位将军，可以请你跟我讲讲他的事情吗？”
德维特的飞快地回想着关于那位夜之将军的种种，但散落于历史中的故事就算再怎么拼凑也不能完整一个人物的真正相貌，他踌躇着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就从将军的结局讲吧。”孩子替他挑出话题。
德维特刚要开口，忽然察觉有些不对：“结局？！”
“嗯。他是如何退出那个故事的。”孩子说道。
“有的故事说是隐居了，还有的故事说他在最后的战役中死去了。”
“讲出来。两种全都要。”
第一种说法是，在最后的战役中，将军的朋友们一个个战死。最后，白色的王用生命填补的大地之灵的空缺，平息了神明的怒火，而自己被永远地封印在地底。将军带着剩下的军队回到森之国，虽是凯旋而归，却平息接受挚友的离去所带来的伤痛，于是他在不为人知的时候消失了，隐居在了深山之中。
另一种说法，则是在战争的最后，将军为王挡下了致死的一箭，沉睡在了王者的呼唤中，于是白色的王者以灵魂为代价呼唤了远古的神明，击退了侵犯的恶魔。
“两个故事的敌人不太一样啊。”孩子说道，他已经用完餐点，百般无聊地趴在猎人的肩膀上。
“因为一种说法是森之国混乱的血脉激怒了神明，另一种则是说森之国的富饶吸引恶魔的侵犯。”德维特回答道。
孩子有些严肃地抵住自己的下巴，但不久后又松开了：“你认为那位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强大、值得信赖的伙伴、衷心的下属、不近人情但决策永远正确的上司。”德维特犹豫着开口。
猎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有些心不在焉的军官差点撞了上去。
猎人放下了孩子。
“青色的神明隐瞒了实情，龙王并不是苏醒，而是被人唤醒。”猎人拔出剑抵住军官的喉咙：“你对委托的内容也有所隐瞒，青色的仆从，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
忽然的袭击让军官不能动弹，寒意从脊椎蔓延到全身。
恐怕他是真的想要杀掉自己。
“回答。”猎人低声吼道，他收回剑，单手掐住军官的喉咙，将他提到空中：“或者去死。”
德维特抓住猎人的手，困难地挣扎着，他并不能理解猎人所说的话。
猎人的手像是钢铁打造的镣铐，越收越紧，就在德维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混沌忽然飘起，轻轻拍了一下猎人的手臂。
“夏佐，这不是他的错。”混沌说道。
猎人松开手，德维特摔倒在地，急促地呼吸着。
“无论如何，这威胁到您的安全。”猎人机械地对混沌说道，黄色瞳孔中隐藏的愤怒像是即将射出的箭矢。
混沌飘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歪着头看着猎人。
忽然，孩子微笑了一下，扇了猎人一巴掌。力气并没有很大，甚至没有留下痕迹，但清脆的声音却让痛苦蜷缩在一旁
的德维特都惊恐地看向了猎人。
猎人没有任何动作，依然盯着孩子的眼睛。
“那是你对我应有对态度吗？夏佐。”孩子微笑着问道。
猎人握紧了拳头，低下头，对着孩子缓缓单膝下跪。
德维特瞪大了双眼，留意着混沌的一举一动，被激怒的神明会做些什么他根本琢磨不透。
但混沌只是收敛起笑容，一言不发地看着沉默中的猎人。
猎人似乎是在发抖，虽然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但德维特相信自己绝没有看错。
混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在德维特错愕的目光中他落在地上，抱住猎人的头轻轻抚摸着：“好孩子，原谅你了。”他蹭了蹭猎人的脸颊。
猎人顺势揽住孩子站了起来，他走向蜷缩在一旁的德维特，一脚将他踢到半空中，伸手拉住了军官的衣领，将他扛在肩膀上。
那一脚让德维特觉得腹部已经炸开，胃里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但他忍住了，猎人的目光告诉他他的处境非常危险。
猎人放弃了山道，在嶙峋的石壁上飞快地移动着，背负着两个人的重量似乎对他并没有任何影响，仍像是穿梭在平地上。
混沌似乎已经习惯了，哼着古老的调子坐在猎人的肩膀上，但德维特不同，他已经感觉五脏六腑全都变成了肉末，即将从身体中炸开。
猎人忽然奋力一跃，落地时巨大的震动让军官终于咳出了血。
本应是堆积着岩石的山顶已经变成了蔓延着红色河流的平地，炙热的空气让军官呼吸更加困难。
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冲击着一切，岩浆流动着不断侵蚀着地表。
猎人嫌弃地将军官扔在地上，又将孩子恭敬地抱到未被波及到的岩石上坐下：“那么，我去了。”
孩子揉了揉猎人的头发：“龙的名字是奥利尔，你应该听说过它的名字。从火与灰当中诞生的龙王，残缺不堪的红色翅膀就是他的标记。”
“生于火炎，陨落于山峦，终了的悲叹将高山融化成岩浆之海。”猎人起身对孩子行礼：“请您务必保证平安。”
他握住剑柄走向红色蔓延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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